编译/黄思隽（本文首发于《足球周刊》）

拜仁慕尼黑是一家极端的足球俱乐部。它既是德国最受欢迎的俱乐部，也是最讨人厌的俱乐部；它既拥有一支星光璀璨的国际球队、是一个享誉全球的品牌，又一直强调“我们就是我们”的巴伐利亚自豪感。德国足球专家乌利·黑塞（Uli Hesse）通过《缔造世界级豪门（Creating A Global Superclub）》一书，向读者系统地介绍这家独一无二的俱乐部是如何一路走来的。

「拜仁历史连载」《缔造世界级豪门》第一章：叛逃与骑士

「拜仁历史连载」《缔造世界级豪门》第二章：拜仁的缔造者

「拜仁历史连载」《缔造世界级豪门》第三章：被德甲拒之门外

「拜仁历史连载」《缔造世界级豪门》第四章：黄金一代

「拜仁历史连载」《缔造世界级豪门》第五章：披头士还是滚石？

「拜仁历史连载」《缔造世界级豪门》第六章：闪耀在灯光下

「拜仁历史连载」《缔造世界级豪门》第七章：我们就是我们

「拜仁连载」《缔造世界级豪门》第八章：一家普通的足球俱乐部

「拜仁历史连载」《缔造世界级豪门》第九章：难以扒下的皮裤

「拜仁历史连载」《缔造世界级豪门》第十章：拜仁狗屎运

这本书已介绍过拜仁很多绰号。进入90年代，拜仁又多了两个绰号，读者一般只听说过其中一个——FC好莱坞（国内一般译作“绿茵好莱坞”）。事实上，“FC好莱坞”是用来奚落和嘲讽拜仁的，俱乐部里没有人喜欢这个绰号。乌利·赫内斯还曾在1996年7月向《体育图片》杂志表示：“让我们尽快忘记这个称谓。FC代表足球俱乐部，我们想要重新成为足球俱乐部。”

要理解为何赫内斯觉得那个时候的拜仁不再是足球俱乐部，我们得先看看另一个绰号，它源于90年代初期——梦之队。这个绰号最早挂在人们嘴边是因为参加1992年巴塞罗那奥运会的美国男篮。1994年4月，《踢球者》杂志第一次将慕尼黑巨人形容为“拜仁梦之队2000”。当时拜仁刚斥资1000万德国马克签下法国前锋帕潘，以及24岁的守门员奥利弗·卡恩，同时还在求购保加利亚足球先生科斯塔丁诺夫和尤文图斯中场安德烈亚斯·穆勒——大约8个月后，拜仁最终签下了科斯塔丁诺夫，但穆勒则未能成功。但这个称谓直到一年后随着当时德国的最佳教练以及一众大牌球星加盟才真正地流行起来，人们纷纷将1995/96赛季的拜仁形容为“梦之队”。或者说，在这支球队崩塌之前是这样的。

其实“梦之队”与“FC好莱坞”出现的根源可以追溯到签下帕潘甚至是1992年奥运会之前，这一切都始于海因克斯下课。在接替海因克斯的莱尔比被证明是错误人选前，舍勒和赫内斯已经因为糟糕透顶的1991/92赛季而饱受批评。10月，海因克斯下课后不久，前商务经理兼贝肯鲍尔的经纪人施万在接受《踢球者》采访时抨击舍勒，指责他邀请贝肯鲍尔执教不过是为了“保住自己官位”的公关行为。施万还指出，贝肯鲍尔愿意帮助俱乐部，但不是当教练，“他是主席位置的理想人选。”除了想推翻舍勒，施万还提出另一个建议，“我可以想到赫内斯先生的替换人选，例如像卡尔-海因茨·鲁梅尼格这样的人。”

1992年，贝肯鲍尔与鲁梅尼格一同回归拜仁，双双出任副主席。

由于不少转会操作以失败告终，赫内斯如坐针毡。“但人们不该忘记他在过去12年里为俱乐部做了什么。他依旧是这个联赛里最好的商务经理。”此时在斯图加特任职的迪特·赫内斯这样为哥哥辩护道。也许舍勒和赫内斯确实赞同施万关于要做出一些改变的说法，而像贝肯鲍尔和鲁梅尼格这样的偶像级人物也确实可以提供一些专业意见。又或许他俩只是想到，如果无法击败你的对手，那就让他们成为你的队友。

不管怎样，贝肯鲍尔和鲁梅尼格应邀回归了，但他俩要真正施加影响，就必须加入俱乐部的执委会。然而，由主席（舍勒）、副主席（汉斯·席费勒，前球员和记者）、司库（库尔特·黑格里希，当地商人）、秘书长（霍普夫纳）以及商务经理（赫内斯）组成的执委会已经没有位置空缺。为此，拜仁特意增加了两个位置。11月底，贝肯鲍尔和鲁梅尼格双双当选为副主席。

这不仅让拜仁成为球场外最为星光璀璨的俱乐部，也令权力杠杆发生了变化。舍勒无论什么事情都与赫内斯想到一块儿去，而贝肯鲍尔和鲁梅尼格则有另外的想法。在正式当选为副主席之前，鲁梅尼格就表示：“以往我们尽管债务缠身，但非常成功和受欢迎。”贝肯鲍尔也附和道：“存在银行里的钱如果不拿出来用，那就没有任何意义。”尽管可能严重违背自己的意愿，但赫内斯很快便不得不承担风险，在花钱上变得慷慨起来。

总之，随着贝肯鲍尔和鲁梅尼格回归，拜仁不仅拥有了三巨头，还拥有了足够多的名人效应。内策尔嘲讽拜仁更需要贝肯鲍尔和鲁梅尼格的地方“是球场上而不是会议室”。这句话有一定道理。莱尔比最终不得不下课，而继任者竟然是来自俱乐部赞助商——欧宝。

埃里希·里贝克在60年代开始教练生涯，在门兴辅佐名帅魏斯魏勒。他的最大成就是1988年率领勒沃库森赢得联盟杯。现在他在欧宝的体育赞助商部门工作。1992年3月10日，他代表欧宝前往汉诺威参与德国对瑞典的乒乓球赛。其间，现场广播突然响起，说有急电找里贝克先生。当他离开座席期间，有人开玩笑说：“是赫内斯找你，他们想让你帮拜仁保级。”这个人说的几乎全中。电话的另一头是贝肯鲍尔，他希望里贝克可以帮忙。几个小时后，里贝克就登上飞往慕尼黑的航班。

1992年夏天，拜仁主帅里贝克欢迎从国际米兰归来的马特乌斯。

人称“埃里希爵士”的里贝克带领拜仁的首战是主场对汉堡。客队有一个好球被吹掉，而拜仁在终场前2分钟取得领先。赛后被问到是不是“狗屎运”回归，里贝克说：“当然，我们的胜利有些运气成分。但运气是比赛的一部分。”然而，运气和里贝克都无法真正修复这个赛季，拜仁最终位居积分榜中游。1992年夏天，俱乐部终于在转会市场上完成了一些出色的交易，除了像绍尔、赫尔默和若尔金霍等日后的关键球员，俱乐部还买回了马特乌斯。

在国际米兰主帅特拉帕托尼手下，马特乌斯成长为世界顶尖球员，甚至当选世界足球先生。但4月对帕尔马一战，马特乌斯膝盖十字韧带断裂。在90年代初，如此严重的受伤往往意味着职业生涯的终结。事实上，早在马特乌斯受伤前，特拉帕托尼的继任者路易斯·苏亚雷斯已经建议国际卖掉马特乌斯和布雷默，因为两人年纪太大了。马特乌斯证明苏亚雷斯是错的，他在仅仅5个月后就伤愈复出。而且9周后，他就在对阵勒沃库森一战打进一记技惊四座的凌空抽射，赢得德国年度最佳进球奖。

然而，这支实力大增的球队依旧无法将联赛冠军带回慕尼黑。红军在前32轮领跑，但最终还是屈居不来梅之后。“我们在足球层面超越了拜仁，”不来梅商务经理莱姆克表示，“而多特蒙德则在财政层面实现了超越。”拜仁已连续3年无缘德甲冠军，而从意甲带回罗伊特和萨默尔的多特蒙德则在崛起。

1993年11月到12月间，拜仁连续4场比赛不胜。荷兰后腰扬·沃特斯公开指责里贝克的执教方式过时。里贝克当时试图让球队打平行四后卫，但球员难以适应，因为绝大多数德甲球队一直到世纪之交都坚持使用带自由人的三后卫体系。沃特斯甚至对里贝克说：“你是俱乐部里唯一不懂足球的。”这句话也可以反映出自从贝肯鲍尔和鲁梅尼格加入管理层，执教拜仁是多么麻烦的工作。

距离1993年结束还有3天的时候，拜仁解除了里贝克的职务，以临时主帅身份接手球队的是贝肯鲍尔。他是自1953/54赛季的格奥格·拜尔勒以来，首位执教拜仁的慕尼黑当地人以及巴伐利亚人。“皇帝”交足了功课，带队赢得了1993/94赛季德甲冠军。但在这个过程当中，包含了拜仁队史最为“狗屎运”的一段经历。

对阵纽伦堡，赫尔默打进这个“幽灵球”。

1994年4月23日，赛季还剩3轮，拜仁2分领先凯泽斯劳滕。当天红军要在奥林匹克体育场迎战为保级而战的宿敌纽伦堡。第26分钟，马塞尔·维特切克为拜仁开出右侧角球，场上3名身穿红衣的前卡尔斯鲁厄球员之一的奥利弗·克罗伊策头球蹭到后门柱，赫尔默近距离伸脚一挡。纽伦堡门将安德烈亚斯·科普克拍了拍赫尔默后背以示安慰，而主裁判汉斯-约阿希姆·奥斯默斯则示意开球门球。然而，边裁约尔格·雅布隆斯基却认为赫尔默把球挡入了球门，而不是打在边网上。奥斯默斯相信雅布隆斯基的判罚，改判拜仁进球。尽管纽伦堡球员激烈抗议，奥斯默斯还是认定这个无中生有的进球成立。

下半场开始前，奥斯默斯和雅布隆斯基在回到场内途中看到了监视器的慢镜回放，奥斯默斯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知道自己和边裁犯下了也许是德甲史上最严重的错误，他也知道下半场也许会成为自己裁判生涯里最难吹的半场球。第65分钟，赫尔默再次进球，这一次是个合法的进球。终场前11分钟，瑞士前锋阿兰·叙泰为纽伦堡扳回一城。但仅仅过了1分钟，赫尔默禁区内绊倒了克里斯蒂安·维克，奥斯默斯吹罚点球。出自拜仁青训营的曼弗雷德·施瓦布尔准备操刀。他成为职业球员之后还从来没有主罚过点球。奥斯默斯本以为这个点球是帮他弥补过错的天赐良机，结果施瓦布尔把球踢向左路，而赖蒙德·奥曼判断准确，一个侧扑把球化解。

比赛一结束，人们就强烈要求重赛。但碍于欧足联与国际足联的相关规定，德国足协犹豫不决。正如《焦点》周刊所描述的那样，“整个德国对此事的讨论之热烈，如同事关国家命运。”很多人都认为这是拜仁争冠路上得到的厚礼。欧足联威胁如果这场比赛重赛，就会对德国足协实施重罚，包括禁止德国队参加1994年世界杯。尽管如此，德国足协还是决定在5月3日重赛。重赛踢了47分钟还是0比0，但拜仁最终5比0大获全胜。4天后，他们赢得了冠军，比凯泽斯劳滕多1分和3个净胜球。与此同时，纽伦堡因净胜球劣势降级，施瓦布尔的点球宴客带来了毁灭性后果。

这个赛季最后一个周六深夜，出席拜仁庆功宴的宾客集体为即将结束俱乐部主帅生涯的贝肯鲍尔起立鼓掌。“皇帝”开玩笑说道：“当心，说不定我会回来的。”仅仅6个月后，贝肯鲍尔就由俱乐部会员选举为新主席。

1993/94赛季，贝肯鲍尔“救火”救出了德甲冠军。

在这个10年内，要找到一个连续执教拜仁超过两年的教练一直是个老大难问题。赫内斯相中了年轻的法国教练温格，他在1994年4月第一周发出邀请，但摩纳哥拒绝放行。如果赫内斯可以多等5个月，欧洲足球的发展可能会走向截然不同的方向，因为摩纳哥在9月中旬解雇了温格。当然，赫内斯等不及了，他需要有人立即接替贝肯鲍尔。

当赫内斯在物色新帅，马特乌斯则在考虑是否续约。特拉帕托尼曾说过很乐意与马特乌斯再度合作，而他刚刚结束在尤文图斯的3年任期，考虑加盟罗马。4月第二周，马特乌斯完成续约，并对《图片报》透露：“我一直跟前教练特拉帕托尼保持联系。他很想签下我，但当他转投罗马未果后，他就建议我跟拜仁续约。”4月第三周，拜仁执委会前往意大利，与特拉帕达成了基本协议。

当时的德国足球依旧依赖于两名盯人中卫加一名自由人的过时打法，而时年55岁的特拉帕托尼则是享负盛名的战术大师。但也有一些令人担忧的地方，例如特拉帕的妻子保拉并不愿意移居慕尼黑，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他们17岁的儿子阿尔贝托即将高中毕业。因此，特拉帕最终只是签了一年合同，先试试看。

在马特乌斯建议下，特拉帕托尼入主拜仁，但第一段执教并不成功。

还有一个问题是语言。5月中旬，特拉帕接受电视台采访时承认他只会用德语说数字1到11，因此需要配个翻译。他还说自己可以用英语跟助教交流，但这个助教是奥根塔勒，他的巴伐利亚口音很重，即便是说德语，同胞也经常听不懂。这就难怪在8月的时候，有球员通过报纸抱怨道：“在忙乱的时候，他说的话我们一句都听不懂。”

除了语言，还有其他文化上的问题。4月拜仁在客场漂亮地5比2大胜法兰克福，但特拉帕却毁掉了一切，因为他在第71分钟换上小将迪特马·哈曼。当时哈曼还没有签署职业合同。按照规定，每支职业队每场比赛只能派上3名“业余球员”，哈曼恰恰是第4个。得知拜仁的3分被剥夺后，特拉帕自责不已，“我本该了解清楚德国的规则。在意大利，如果用4名业余球员赢得客场比赛，他们会奖励我。”

拜仁以第6名结束赛季，特拉帕没有续约。他向《南德意志报》承认道：“我的最大问题是语言。我告诉俱乐部：如果我无法成为100%的特拉帕托尼，那我们就该到此为止了。”尽管如此，意大利教练还是带来了积极影响。他改革了训练方法，并按照意大利的做法，将许多公开训练改成封闭训练（后来克林斯曼和瓜迪奥拉也是这样做的）。尽管特拉帕未能在1994/95赛季赢得冠军，但俱乐部内的几乎每个人都喜欢他。

1995年2月，当特拉普告知俱乐部他将在夏天离开后不久，鲁梅尼格、贝肯鲍尔以及舍勒（如今是副主席）前往邻近慕尼黑的小镇奥托布伦。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赫内斯的家，他们要在那里与两位来自北方的客人会面——不来梅主帅雷哈格尔和他的妻子贝娅特。

当消息传出，慕尼黑人都感到困惑。没错，雷哈格尔在不来梅非常成功，赢得了2个德甲和2个德国杯冠军，还赢得了欧洲优胜者杯。但不来梅不是慕尼黑。在云达，雷哈格尔是个固执己见的独裁者，但在拜仁他得听命于巨头们。

不来梅立即炸开了锅，人们立即忘掉雷哈格尔为这家俱乐部带来的辉煌，骂他是“犹大”、“拜仁猪”、“叛徒”。对于他在执教不来梅长达14年后投奔死对头，人们完全无法理解。5月初，赛季还剩5轮，不来梅升至积分榜首位，1分领先多特蒙德。巧的是，当季最后一轮，雷哈格尔就要在自己的不来梅告别赛中带队做客未来东家拜仁。

赛前赫尔默接受采访时认为多特蒙德会赢得冠军，“我们希望踢一场出色的比赛，送给我们即将离任的教练特拉帕托尼。何况不来梅以往也经常恶心我们。”开场仅14分钟，齐格就接应绍尔的任意球，大力头槌首开纪录。尽管这场比赛的胜负对于拜仁无关痛痒，但球员在场上都拼了老命，卡恩甚至为了扑出巴斯勒的任意球，奋不顾身地撞到立柱上。最终，不来梅1比3输掉了比赛，也输掉了冠军。

尽管有如此多的凶兆，雷哈格尔短暂的拜仁篇章还是拔得头筹，超过7000名球迷来到塞贝纳大街观看他的第一次训练，13支电视团队和超过100名记者对训练进行报道。后来雷哈格尔向记者表示，外界的反应“疯狂”，并指出：“我可不是‘猫王‘普雷斯利。”雷哈格尔似乎想多了。人们蜂拥而至并不是为了要一睹这位著名教练的风采，而是为了看这支球队，这支梦之队。

雷哈格尔和他的“梦之队”最终变成了一场噩梦。

夏休期间，拜仁斥资超过2000万马克引援，新援包括来自杜伊斯堡的防守型中场施特伦茨，来自凯泽斯劳滕的瑞士中场指挥官斯福扎，来自不来梅的奥地利中场组织者赫尔佐格，以及来自托特纳姆热刺的射手——克林斯曼。加上前几年引进的明星，例如叙泰、帕潘和科斯塔丁诺夫，拜仁几乎组成了“欧洲明星队”（德国队时任主帅福格特语）。

然而，在雷哈格尔首堂训练课的整整3个月后，一份汉堡报纸的头条就写道：“这支梦之队是一场噩梦。”在1996年的前几个月，拜仁从“肥皂剧”逐渐成为“FC好莱坞”。而雷哈格尔失去了对球队的控制（以及克林斯曼的支持），在赛季剩余4轮联赛时下课，而希斯费尔德的多特蒙德则相当轻松地赢得了冠军。

计时炸弹早在1995年1月25日就被激活。在对阵比勒费尔德的友谊赛中，马特乌斯跟腱断裂，这是他职业生涯第2次重伤。当时他已将近34岁，又一次，很多人认为他无法回来了。赫尔默接过了队长袖标以及他在俱乐部的自由人位置，而马特乌斯在国家队的自由人位置由萨默尔取代，队长袖标则被克林斯曼夺走。

一度看上去，马特乌斯有望在6月，即赛季最后一场比赛中复出。在这场拜仁与不来梅的比赛前，赫尔默除了预测多特蒙德会夺冠，还接受了《踢球者》以下提问：

《踢球者》：如果马特乌斯在比赛中出场，谁会担任自由人？

赫尔默：也许他会首发。

《踢球者》：那么谁会踢自由人呢？

赫尔默：最近一直是谁踢自由人？

《踢球者》：所以一切都保持不变咯？

赫尔默：我想是的。

《踢球者》：这会是你担任队长的最后一场比赛吗？

赫尔默：如果洛塔尔首发，那么前一场比赛就是最后一场了。

但洛塔尔没有首发，甚至没有替补上场。7月，雷哈格尔上任后不久，马特乌斯旧伤复发，再次接受了手术，但强大的意志支撑他再次度过了难关。11月，队医穆勒-沃尔法特亮了绿灯，马特乌斯可以恢复训练了。后来马特乌斯在自传中写道，福格茨曾在12月，即德国队做客南非的友谊赛前给他打过电话，告诉他这次不会选他入队。按照马特乌斯的说法，福格茨的话像是说他的国家队位置稳固，只是想试试其他人。但当晚有国家队内部人士给他打了电话，告诉他克林斯曼和赫尔默在谋划篡权，“很快所有球迷都看得到，南非传出的消息是完全准确的，我再也没有入选国家队。”

马特乌斯与克林斯曼曾一同效力国际米兰，也一同打过世界杯。他们当然不是朋友，但相互之间就像一般队友那样相处融洽。但在1995/96赛季，习惯了当主角的马特乌斯也许感到自己被边缘化了，此时赫尔默和克林斯曼看上去掌控了一切。有一个公开的秘密：雷哈格尔下课的其中一个原因是克林斯曼威胁如果还是他当教练，自己就会在夏天离开。拜仁更需要克林斯曼而不是雷哈格尔，因为他是金矿，深受球迷欢迎且极具商业价值。

两大巨星马特乌斯与克林斯曼的私人恩怨导致拜仁一分为二。

1996年2月，马特乌斯公开指责克林斯曼置个人利益为先。这位明星前锋要求雷哈格尔应该使用双前锋战术，而不是只安排他一人突前。马特乌斯说：“又不见他在对本菲卡打进4球后要求有锋线搭档。”俱乐部无法阻止这场公开骂战。到了3月，克林斯曼说：“从赛季开始，我们就一直只发挥了50%到60%的潜力。”到了4月，克林斯曼又抱怨围绕俱乐部有太多争吵，“有时我感觉这里一切都是重要的，除了90分钟的比赛。”贝肯鲍尔反驳道：“这家俱乐部需要骚动。如果应付不了，你可以离开。”马特乌斯也附和道：“这里的一切都完美。但于尔根只会在自己进球的时候才高兴。”到了6月，马特乌斯用“两面三刀”来形容克林斯曼将他赶出国家队的过程。

球队一分为二，无法赢得德甲冠军也就不足为奇了。奇的是，拜仁却赢得了联盟杯，而克林斯曼还扮演了主要角色。1995/96赛季开始时，欧战单赛季的进球纪录为14球。克林斯曼早在3月就平了纪录，在客场对阵诺丁汉森林的1/4决赛中，他接齐格的助攻，将比分扩大为5比0，而拜仁最终以总分7比1晋级。随后一场比赛，克林斯曼未能进球，看上去他已经没有时间去刷新纪录了，因为下一场比赛，就是半决赛首回合对阵克鲁伊夫执教的巴塞罗那。

在奥林匹克体育场，巴贝尔的致命回传失误让哈吉将比分扳成2比2平。但两周后回访诺坎普，晋级前景不妙的拜仁发挥出色。绍尔在上半场结束前6分钟射门造成门将卡莱斯·布斯克茨脱手，巴贝尔补射得分。终场前6分钟，绍尔策动反击，维特切克带球突入前场后假装要传给克林斯曼，结果自己左脚射门经纳达尔折射入网，2比0。德拉佩纳在第89分钟扳回一球，但为时已晚。场边的雷哈格尔高举双臂庆祝，此时他不会知道，带队踢决赛的不是自己。淘汰巴萨不到2周后，拜仁主场输给罗斯托克，雷哈格尔下课。

接管球队的是主席贝肯鲍尔。再度执教拜仁的第2场比赛前一天，贝肯鲍尔在训练中被赫尔默一球踢成了“熊猫眼”。随后不来梅3比2击败了拜仁，结束了德甲冠军争夺。不过，拜仁还有联盟杯，决赛对手是波尔多。首回合在慕尼黑，赫尔默接应马特乌斯开出的角球，头球为拜仁首开纪录。比赛踢了一小时左右，绍尔连过两人后打入远角，2比0。

拜仁带着2球优势做客波尔多。科斯塔丁诺夫在踢了半小时后粗野踢伤利扎拉祖，后者是波尔多场上表现最好的球员之一。利扎拉祖被迫退下火线，但保加利亚球星幸运地留在场上，并在第53分钟助攻绍尔首开纪录。12分钟后，科斯塔丁诺夫利用门将失误头球再下一城。之后波尔多扳回一球。克林斯曼等待了2个月的时刻在终场前12分钟终于到来：施特伦茨右路突破下底回传，克林斯曼禁区边缘第一时间起脚破门，创造了欧战单赛季进球纪录。

1996年联盟杯冠军是拜仁这支“梦之队”的最大成就。

凌晨2点，贝肯鲍尔在庆功宴上发言感谢球员“为拜仁在时隔20年后重新赢得了欧战冠军”，但他和舍勒在发言中都没有提及雷哈格尔。多年后，贝肯鲍尔和赫内斯都承认，在只剩下4轮联赛以及联盟杯赛决赛即将到来的时候解雇雷哈格尔很不讲究。剥夺雷哈格尔带着奖杯昂首离开的做法，不可避免地导致双方日后势同水火。多年后贝肯鲍尔表示，解雇雷哈格尔是他最遗憾的决定，而赫内斯则补充道：“这是愚昧的。”当然，当他俩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雷哈格尔已经完成了德甲史上对拜仁最精彩的复仇。（编译/黄思隽）